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维州刺史安侯神道碑 唐 · 李至远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五
夫招摇东指。
寰区识天下之春。
溟涨北临。
川谷有朝宗之地。
况乎皇明发而万物睹。
天衢亨而四隩宅。
故以骤险浮深。
同文协轨者也。
若乃壤邻骄子。
家号名王。
野之瑰奇。
漱蒲源之粹液。
井蛙自许。
既累嗤于越子。
风鸿且遇。
仍嗣美于秺侯
大将军安侯其人矣。
侯讳附国。
其先出自安息
以国为姓。
有隋失驭。
中原无何。
突厥乘时。
籍雄沙漠。
侯祖乌唤。
为颉利吐发。
中官品。
称为第二。
王庭虽跼。
方冠射雕之勇。
帝乡何远。
空郁冲牛之气。
父朏汗。
望日月于中衢。
奋羽毛于边服。
势同鹊起。
功随豹变。
贞观初
率所部五千馀人朝。
诏置维州
即以朏汗为刺史
左武卫将军
累授左卫右监门卫大将军
封定襄郡公
寄等连城
荣超合垒。
析圭胙土。
时议称之。
侯运偶千年。
才标一日。
服太阿而善断。
览介石以知机。
有顾鹑笼
实怀先觉。
乃心凤扆。
奚叹后予。
于是拔迹泥沙。
翻飞霄汉。
亦以贞观四年
与父俱诣阙下。
时年一十有八。
太宗见而异之。
即擢为左领军府左郎将
寻令与鸿胪丞赵德楷谕旨于吐谷浑
虏安鸋鴂之巢。
敢恃螳螂之斧。
旅拒成命。
逼迫行人。
遇困加威胁。
举步逢艰阻。
侯以命有所系。
静以体之。
节不可失。
贞以守之。
虽弦矢屡移。
而铁石无改。
既而加兵一荡。
凶氛四彻。
竟获全归。
佥以为苏武郑众
不独高于前代矣。
玺书叹述。
迁本府中郎将
赉布帛五百段。
又加秩为忠武将军行本职。
十九年。
太宗扬銮暂抚。
清海俗于三韩
驻跸聊麾。
骇天声于六汉。
侯功参末将。
绩预元戎。
诏论功授上柱国
封驺虞县开国男
食邑三百户
永徽元年右领军将军
馀如故。
元天之广运。
承湛露以晞阳。
蒲璧开南面之尊。
兰锜盛北军之宠。
门驱四马。
匣纽双龟。
薄暮归来。
辉光不独于三子。
辨色而入。
前后方参于五侯。
謺盖流轩。
徽枝岌嶪。
足以震辉都鄙。
讴谣氓庶。
寻丁定襄公忧。
执丧无替于少连
让爵自先于季札
及其字人按部。
和风布政
使幼艾不怀。
酋渠不惊。
非树其长。
莫谙其俗。
以此高乎。
兼本官。
复拜为使持节维州诸军事维州刺史
朝咨良牧之能。
物喜吾君之子。
入虔戎政。
缛共宿于星庐。
出变夷歌。
重晖于日域。
龙朔中随府易名。
改为左戎卫将军
总章年进为右戎卫大将军
刺史勋封并如故。
日观崇岩。
云封峻霄。
三五之声已邈。
八九之迹难追。
天子洁坛场。
疏圭璧。
报功崇德
腾茂实于石閒。
侯亦励熊罴。
从金鼓。
前清后禦。
罄忠勤于玉帐。
咸亨初追封斯阀
仍本封进爵为子。
加邑四百户。
方当降锡上樽。
行升右地。
洪崖而自狎。
揖浮邱以曾举。
而殷相肇梦。
晋寝成妖。
古谢今形。
仙禽致是非之难。
寒凝暑退。
大椿属摇落之期。
哀哉。
奄以调露二年二月十八日
寝疾终于神都。
春秋八十有三。
永隆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葬于雍州长安县孝悌乡之原。
礼也。
惟侯绪茂膏梁。
基循鼎冑。
绛河潜润。
每孕倾都之宝。
丹野成章。
必矫冠偫之翼。
弱便英迈。
长实宏远。
剑连三术。
道蒙史以前驱。
德包五善。
揖楚臣于下席。
从吾所好。
方尽锐于戈矛。
在物或遗。
故无资于笔砚。
加以动会规楷。
性非因习。
泣画象于离宫。
真资孝敬。
感飞泉于异域。
雅蹈忠诚。
利以义通
功以济物。
故能夙攀阊阖。
亟奉钩钤。
效心膂于中年。
享高明于暮景。
左右深率从之奇。
始终无纤芥之隙。
行师则训兵以律。
受任则执礼
无违。
非才优体二。
道恭感一。
惟微惟熙。
至公至平者。
畴能与于此哉。
悲夫。
琴心辍奏。
去高堂而不留。
筮氏观龟。
创幽穸而期兆。
鼓秋风于古树。
谁识将军
思白日于荒邻。
空怀中散
宾御旋兮寒野暮。
池馆静兮浮云阴。
可作无时。
与归何想。
长子故右玉钤卫将军北平县思祗。
藻身淑慎。
流声奕叶。
繁滋遽委。
危露先飘。
次子鲁州刺史思恭等。
趋表阙以擗心。
涉礼庭而收泗。
之诚徒切。
集蓼之哀永萃。
思所以髣髴形容。
揄扬清懿。
托问词于广陌。
播雄名于大隧。
乃为铭曰。
阆风秀迥。
河气灵长。
昭化毓。
实延英芳。
棱飞玉塞
势轶沙场。
家承有土。
祚历无疆。
分源何从。
扬飙南入。
削衽荒庭。
杀凶大邑
孝乎何取。
忠焉是袭。
花绶遥遥。
云冠岌岌。
敷命河首。
逢羁海裔。
云天变色。
乡关无际。
虎噬徒交。
壮心益励。
卒延裒谦。
岂嗟拘滞。
作固陛。
仍分竹符。
盟申带砺。
礼盛传呼。
岩廊夕警。
秘宇晨趋。
还便后殿
出必前驱。
本枝隐蔽。
宣条求瘼。
惠起人谣。
清惟主诺。
野乃闻劳。
门非藉恶。
是听夏声。
谙知戎落。
旋增厚秩。
亦追崇封。
逸豫斯邑。
车服以庸。
庭纷舞籥。
室韵歌钟。
宁悲昃景。
遽落高峰。
梁木应悲。
大星俄殒。
广川去楫。
修途废轸。
倏兮已丧。
萧兮而尽。
神乎不测。
天乎何忍。
永背青皋。
即安元夜
泉台构壤。
山门反驾。
野吹方噎。
荣辉不借。
德虽隆于九原。
神岂奄于万化。
彭州九陇县龙怀寺碑671年 初唐 · 王勃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八十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彭州市
粤若真元混沌。抱一气于天门
象化童蒙。构三灵于地户
由是金城逆顺。山河假成器之因。
玉烛沈浮。风火兆流形之蘖。
悬大明于日月。适滞泉宫。
设巨浸于云雷。终迷燬宅。
太极所以散而为两。洪飙所以吹而为万。
虽复卑高异列。俱沈方内之游。
坌集横流。共失环中之契。
岂夫涅槃深视。不背色以求真。
般若长驱。每乘空而得静。
则知一名同出。阴阳为破道之墟。
万象皆空。天地即降魔之境。
莫见其俯仰。不知其去就。
至自于太虚。复归于无物。
其建言立德。开业成务。
握大柄而推造化。执洪炉而诘元始。
西门幽辟。顾非相而迟回。
三驾晨严。临有为而出顿。
岂不知羁孤长路。终婴旅泊之虞。
舟楫中流。未释风涛之苦。
将以宅心者寂。虚室所以合符。
应物者神。明镜由其不倦。
故能商搉宇宙。指麾权实。
演偫生而非其力。存庶品而非其有。
千峦闭景。似居蓬艾之间。
双阙临空。若在江湖之上。
释迦之冲用乎。龙怀山者。
井络之所交会。岷隅之所控带。
攒峰北走。吐沓嶂于元霄。
巨壑南驰。喷洪涛于赤岸
香城宝地。左右林泉。
碧岫丹岑。往来烟雨。
时有法会禅师者。俗姓褚氏
吴郡钱塘人也。金章钖美。
河阴传九命之尊。玉铉乘荣。
江左三台之贵。地灵人杰
自朔野而重光。学府文宗
南都而独秀。法师紫星降彩。
红云受气。应积善于高门。
契冥缘于累世。果浮觞引。
潜图彼岸之功。聚砾延砂。
即揆为山之业。灵枢密运。
辟仁路而长鸣。慧刃高挥。
斩邪关而洞照。以为冥机体化。
毫发莫滞其真。执数逐微。
乾坤不容其算。于是四禅幽观。
破铜堞而出无明。三昧雄图。
排铁围而泯非相。法云自在。
吐纳龙宫。贤圣不仁。
奔驰象域。将使三千塔庙。
知真实之元津。万亿幡幢。
入空虚之秘藏。安心乐土。
遁影灵关。以开皇元年憩于兹岭。
灵墟福地。已被神功。
玉榜金绳。未光朝命。
蜀王秀文昭建国。帝子专征。
仗巴服之尊名。裂邛荒之宝命。
彤騑僭帝。跸万骑于铜梁
皂盖图王。警千乘于玉宇。
镜山南望。志狭彭渝。
锦水西浮。耻朝江汉
开实沈之壁垒。啸京叔之风尘。
拥龟堞而托殊方。凭爵堂而傲天子。
威权所制。胜兵数十州。
雄视所临。经涂五千里。
三英赋雪。瞻秋月于梁台。
八叟吟风。传朝云于楚馆。
思宏正法。广召名僧。
振锡云趋。乘杯雾合。
禅师括囊泉石。韬迹烟霞。
紫桂而同尘。守青莲而向晦。
冲飙荡岳。宁移忍地之灵。
烈火焚山。不挠坚林之色。
王心有悟。时加优礼。
顺风拜道。封山谢失。
发净财于广内。揆仙室于重幽。
因嶂为壁。凭崖列户。
开皇五年始赐额为龙怀寺。地邻绵左。
遂均绵上之恩。山似龙盘。
即建龙怀之刹。尔其崇峦经复。
复涧萦回。高邱泄云。
长林翳日。增琼垣于下麓。
揆瑶构于中岩。香阙神行。
珍台妙立。玉虬衔霭。
游气而负苍天。金凤连甍。
排烈风而瞰元圃。延绿房于謺巘。
上拂霞庄。蔓丹阙于重溪。
下披泉户。阳开阴阖。
变霜露于旋回。蠖动螟飞。
起雷霆于指顾。玉堂朝亘。
影袭长虹。珠殿宵浮。
光含列宿。禅师殁后。
爰有孝恭法师开法师向法师宝积阇黎四上人者。并禅师上足
而法门之领袖也。五明衢路。
控引情宫。八解源流。
朝宗性海。其深为宝。
拔白玉于崭岩。无碍居真。
得元珠于象罔。住持真界。
栖息妙涂。俱深寂灭之源。
各證菩提之域。虽业定人境。
照已极于无方。而道寄生成。
功遂覃于有相。演中乘之奥义。
增上栋之宏规。万栱不骞。
千门有闶。俄而帝隋大去。
皇家小往。天地闭而贤人隐。
云雷屯而巨宝衰。毒龙横雾。
四天沈暗逆之悲。醉象驱风。
三界溺崩离之酷。上人慧机幽晤。
定识潜融。知佛日之恒明。
审王风之尚静。歌商岳。
揆鸡岭而同归。藉磻溪。
与猴江而共致。遁俗无闷。
因时有待。洎丹陵启秩。
赤县居尊。迦维授手。
波旬革面。十千天子。
新朝帝释之宫。八万仙人。
毗耶之国。一音演而荒景服。
三圣澄而礼乐备。由是巴方旧彦。
蜀城遗老。仰慈门而知户牖。
升福田而喜耕凿。雕鞍绣辖。
瞻燕㟧而驰魂。黼带綖裾。
鹦林而鹜款。宝瓶宵注。
润浃尧旬。玉尘晨麾。
风调舜历。咸以为假沈其性。
迷生安视听之功。动乱其心。
穷子失肌肤之恋。江连巫峡
始绊心猿。山对禺同。
终维意马。贞观年中。
阇黎等乃宣昭遗址。发挥精舍。
容成校历。揆日用于天经。
隶首陈章。算神功于地箓。
回廊𥦖窱。自吐风飙。
列榭峥嵘。坐含云雨。
图竭宫之妙质。俨卢舍之真容。
宝珠周映。银龛备色。
逸多垂足。似临兜率之天。
师利分身。若赴维摩之境。
灵仙可接。藻绘无施。
真应难徵。雕镌有寄。
若乃巡岨。历森沈。
天花照而高月落。地籁惊而幽泉涌。
紫兰花径。香侵柏叶之炉。
绿草文茵。影入芙蓉之座。
真童凤策。即践金沙。
仙女鸾衣。还窥石镜
岩庄转梵。杳冥之墟。
涧户栖槔。寂寞藤萝之院。
法鼓奏而寒山旷。洪钟鸣而晓壑静。
赪苔翠藓。具不尽之灵衣。
石乳琼浆。入无生之妙馔。
肃肃焉。遥遥焉。
信调御之珠庭。而列真之甲第也。
爰有上座元鉴法师等。并六尘无我。
四谛非他。奉乾之微言。
守楞伽之奥府。法雷潜吼。
鼓动风烟。慧日扬明。
照临丘壑。青溪坐定。
见心宅之恒灵。丹洞行忘。
觉身城之每化。须弥不动。
迥镇阎浮。阇崛安居。
下观忍利。开四生之广路。
叙六趣之彝伦。足以导扬真绩。
恭宣来命者矣。县令柳公。
讳明献字太初
河东人也。太元降气。
中黄授彩。袭周鲁之荣基。
吐河汾之灵液。四科高第。
振风翮于三冬。万室崇班
跼云骖于百里。既而政黎颂。
道洽氓讴。假无上之幽筌。
毗不言之景化。弦歌在韵。
将宝偈而齐归。铜墨成章。
与梵天而共贯。琼波湛淡。
沃荡云雷。珠灌萧条。
蔽亏烟雨。贞机罕应。
良谈放好事之游。朗调多奇。
高赏尽名山之曲。下走东皋事失。
南州涂穷。叹孔席之栖遑。
笑阳歧之浩荡。薄游兹邑。
喜见高人。三接而定琴樽。
七纵而擒风月。林宗有道。
相期清浊之间。平叔能言。
见许天人之际。从容宴语。
契阔胸怀。欣性情之同冥。
感形骸之共遣。虽元都妙域。
已挂于忘言。而义塾文场。
窃申于知已。敢作颂曰。
妙象无倪。神功有涉。
湛淡名器。奔腾事业。
慧路翘车。禅河舣楫。
控引偫品。轮回庶劫
纵横宇宙。反覆山川。
言因境立。道寄形诠。
爰稽福地。式揆珍田。
丹溪漏日。碧洞栖烟。
阇都玉槛。须弥石室。
灌溟濛。风云萧瑟。
晬容乃眷。禅徒有谧。
业磴三休。花岩四密
崇峦架殿。謺嶂营楼。
千楣凤起。万栱鸾浮。
星开绀发。月湛青眸。
神宫不夜。邃阁长秋。
户临重㟧。窗分绝岭。
半汉香浮。中天梵警。
鹤林圣迹。龙泉佛影
鸟思山空。猿悲峡静。
森森巨柏。落落长松。
月出东岫。霞生北峰
山人自狎。野老相逢。
白云屡断。青溪几重。
彭泽之令。临邛之客。
比德山薮。重规泉石。
法宇成言。慈门致役。
糠秕吏隐。薜萝心迹。
吾生扰扰。与道遑遑。
殷勤颂咏。惆怅津梁。
投功翠碣。助化元场。
百年之后。苔藓苍苍。
左溪大师 唐 · 李华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二十
百亿三昧。
无非度门。
于觉照中。
而得自在。
过去大士。
时惟左溪
傅氏之子。
法号元朗
字惠明
其先北地泥阳人
汉魏大族。
随晋南度。
家于义乌
今为东阳义乌人也。
自江夏太守梁居士翕。
贤达相承。
世谓居士为诸佛化身。
杳不可测。
左溪居士六代孙。
梵行之门。
宜生上德。
母葛氏。
梦天降灵瑞。
而娠左溪
心静体安。
及于乳育。
生九年矣。
辞家入道。
兼综偫言曰。
此法门之畎浍也。
如意年中薙度。
义乌清泰寺。
光州岸律师受具戒。
会稽印宗禅师商律部。
重山深林。
怖畏之地。
独处岩穴。
凡三十年。
宴居左溪
因以为号。
每言泉石可以洗昏蒙。
云松可以遗身世。
吾以此始。
亦以此终。
于所居之方。
建立精舍。
约而不陋。
跪忏其间。
如来诸大弟子。
皆菩萨僧。
大迦叶之头陀。
舍利佛之智慧。
罗喉罗之密行。
须菩提之解空。
由此四者。
皆最上乘。
同趣异名。
分流合体。
舍利佛先佛灭度
佛以心法付大迦叶。
此后相承。
凡二十九世。
至梁魏间。
有菩萨僧菩提达摩禅师
传楞伽法。
八世至东京圣善寺宏正禅师
今北宗是也。
达摩六世至大通禅师
大通又授大智禅师
降及长安山北寺融禅师
盖北宗之一源也。
达摩五世至璨禅师
又授能禅师
今南宗是也。
达摩四世至信禅师
又授融禅师
牛头山
今径山禅师承其后也。
至梁陈间。
慧文禅师学龙树法。
授惠思大师
南岳祖师是也。
思传智者大师
天台法门是也。
智者灌顶大师
灌顶缙云威大师
缙云东阳威大师
左溪是也。
又宏景禅师得天台法
荆州当阳
真禅师
俗谓若和尚是也。
左溪所传。
止观为本。
祇树园内。
常闻此经。
然灯佛前。
无有少法。
因字以诠义。
因义以明理。
因理以同如。
定慧双修。
空有皆舍。
此其略也。
菩萨或以性海度。
或以普门化。
香象至底。
弥楼最高。
其馀幽赞不知。
充满法界。
夫知上法易行。
上法难修。
上法易證。
上法难明。
左溪为有。
则实无所行。
左溪为无。
则妙有常住。
视听之表巍巍。
左溪恭禅师重研心法。
唯十八种物行头陀教。
厥后奉东阳威大师
得最上乘。
诠第一义。
现声闻像。
宏大觉心。
大无可名也。
偏袒跪膝。
奉观音上圣。
愿生兜率天。
亲近弥勒。
殚罄衣钵。
严具尊仪。
焚香稽首。
则舍利降。
灵光发。
寺非正阳。
屋宇凋落。
殿移则像毁。
财匮则力艰。
左溪锡杖指挥
工人听命。
如从旧贯。
俨若天成。
心不离定中。
口不尝药味。
耄期之岁。
同于壮龄。
告门人曰。
吾六印道圆。
万行无碍。
戒为心本。
汝等师之。
天宝十三载九月十六日就灭。
春秋八十二。
僧夏六十一。
四辈号恸。
如慕如疑。
香花幢幡。
雷动山谷。
乡人或梦左溪居宝阁第四重者。
寤告其邻。
与之梦协。
兜率天者。
第四天也。
愿力所届。
广度人天。
既荼毗已。
门人分舍利
起塔于左溪之西源。
遵相法也。
城邑之人。
愿获亲近。
分半舍利
起塔于州之东原。
申永慕也。
左溪僻在深山。
衣弊食绝。
布纸而衣。
掬泉而斋。
如缯纩之温。
均滑甘之饱。
诵经则翔禽下听。
洗钵则腾猿跪捧。
宴坐一室。
如法界之乐。
萧然一院。
等他方之游。
或问曰。
万行皆空。
云何苦行。
对曰。
本无苦乐。
妄习为因。
众生妄除。
我苦随尽。
又问曰。
山水自利。
如聚落何。
对曰。
名香挺根于海岸。
如来成道于雪山。
未闻笼中。
比大辽廓。
至若旱蛙跃流。
瞽犬视。
雷云兴而猎者舍弓矢。
鳞介绝而渔者坏罾梁。
举其倬然。
曷可殚载。
弟子衢州龙邱九嵓寺僧道宾越州法华寺僧法源僧神邕本州灵隐寺僧元净栖嵓寺僧法开苏州报恩寺僧道尊。
皆菩萨僧。
左溪之秘藏。
常州福业寺僧守真杭州灵曜寺僧法澄灵隐寺法真明州天宝寺僧道源净安寺僧惠从本州开元寺僧清辨。
纯得醍醐。
左溪之道味。
入室弟子本州开元寺僧行宣常州妙乐寺僧湛然
见如来性。
左溪之法门。
新罗僧法融理应英纯。
理应归国。
化行东表。
左溪之妙愿。
菩萨戒弟子傅礼王光福等。
菩萨惠芽。
左溪之一雨。
辨禅师等荷担遗烈。
见请斯文。
铭曰。
磁石凑金。
流见月。
法与心起。
缘随定设。
众生未度。
我为舟筏。
将如赵代
岂望荆越。
趋道云何。
知之在行。
殈烦恼●8B6D。
归寂灭城。
不住之住。
无生之生。
兜率天乐。
徘徊下迎。
潺湲左溪
东入苍海。
青松白日。
人亡地在。
四辈尽哀。
时乎不待。
颂德空岭。
劫尘无改。
元符三年应诏封事(下)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九、《嵩山文集》卷一、《古文渊鉴》卷五六、《曹南文献录》卷六一
何为复民之职?
臣窃以谓有君臣则有官府,有官府则有府吏胥役,有府吏胥徒则差役于民,百王不易之典,未有知其始者。
譬如耕问奴,织问婢,职当然也。
国家差役之法行之久而弊,乃初变免役法,以救其弊,实大惠也。
然其弊则去矣,利亦未兴,而又有弊焉者,正今日之急务也。
盖作免役法将三十年矣,曾无一定之论,而耳目变改,朝夕纷纷,何劳而难功耶!
如其易则易知,简则易从,不如是也,譬之人有疡手足者,或曰我能药之砭之而愈,是谓良医。
或曰我能截其手足而无患,恶在其为智耶?
夫去差役之弊则诚善矣,立差役之法而改为之,则未知其说也。
是二者事体虽大,节虽多,要可以一言而定。
差役之法为民,免役之法为利;
差役之法若劳民而实逸之,免役之法若利民而实病之,不可不察也。
何则?
国家之有仓场库务,非以自利,所以利斯民,而民以之相生养者也。
官为择民之物力最高者,为衙前以处之,民之斗讼侵枉不能自直者,来赴愬于官。
官为择民之次有物力者为吏,以听上之指踪而左右之。
其就田野之民,黍稷禾麦之利病,钱镈镃基之好恶,官不能尽治,为择民之物力最高者为户长以主张之。
不幸盗贼为民之害,官为择民之次有物力者为弓手以警捕之。
其他各以是为率,顾不曰为民乎?
免役之法则不然,以民岁所输之钱十用其八,而雇募游手之有心力者以为衙前,委以不赀之府库,姑因衙前而得利也。
雇募游手之有闲书算者以为吏人,责以不容奸伪之簿书,姑因吏人而得利也。
并团省管以为保,雇募保正以代耆长,而地里之远,所责之不一,则有所不恤,姑因保正而得利也。
今盗贼既多于昔时,雇募游手之强悍者以为弓手,而使之必得盗贼,姑因弓手而得利也。
其他各以是为利,顾不曰为利乎?
差役之法使民躬役于官,若劳矣。
而为衙前者自以应门户,保产业,少常学以待役,一日役之,不敢渔猎于府库。
为吏人者,少时之学尤力,甚且知自爱惜,而不敢巧记于簿书
耆长者少知其俗,长任其责,不杂以他乡而任之专,不杂以教阅而事之又专,不敢抢攘于乡管。
为弓手者,视乡党邻里之害而疾之,不惜身于盗贼,而勤察非常,固不敢借贼而资盗。
凡其役满而归息于田里,优游无所复输,顾不曰若劳民而逸之乎?
免役之法则不然,既皆任游手不土著之辈,而衙前以府库为市,吏人以簿书狱讼为市。
保正之于其保,初以能新法射而得之,其于巡稼穑之大利,平争讼之细事,非所习。
弓手之视盗贼,可则前,不可则身自亡去。
凡其役无时,幸其奸赃不败露,则终身尸其禄,若城狐社鼠然,顾不曰若利民而实病之乎?
若差役之法行,使民既有职而又有大利者五焉,则非俗吏之所知也。
何者?
大以赀豪于乡里者,方且趑趄颉颃,仆役其乡人之父兄,而使之躬为仆役之事,阴消其奸逼之心,其利一也。
今之以赀自强者,田宅拟公卿,仆隶如官府,纵舍自若,未之有比也。
彼既役于官,而因之识礼度之所设,睹刑戮之所加,善者劝而恶者畏,其利二也。
今之民远于上,不闲教化,未之有比也。
昔人欲谓济世务犹同舟涉海,一事不劳则俱受其败。
彼其役于官者,有父母妻子之怀,桑梓坟墓之累,仓卒之间,其视利病,贱与贵同忧,下与上同力,必以死守,其利三也。
今之州县,稍有一事,横决待期,左右环视,无一人可以腹心委者。
民之视其长吏,若胡越然,未之有比也。
常平之法行,而兼并之家置田无限,小民日以困匮。
若其视田产而出力役,则虽不限田而细民免兼并之厄,其利四也。
今之兼并方且得意,未之有比也。
所谓游手之民者,古也禁而远之,今也禄而亲之,使民去本,荡然无及。
若差役而尚土著,则虽不设土著之法,而游手自将复业,其利五也。
今之游手,方且得意,未之有比也。
贾谊谓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
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箱箧,而不知大体。
魏郑公谓俗吏既无远虑,不达大体,唯奉三尺律以绳四海之人。
臣愿陛下不恤俗吏之言,自圣衷诏有司,度当今之宜,依熙宁元年之前行差役法,而严衙前散从官陪备之禁,实天下幸甚。
夫天下之民既有常职,而三路保甲教阅亦可罢去。
盖三路之民,力役视他路固已重矣,何可仍之此役哉?
其使斯民舍南亩之耒耜而尚西戎之弓矢,鄙袯襫之衣而服兵戎不逞之服,厌菽豆之饱而甘市井之腴,又非所以厚斯民也。
或曰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古之制也,其可已乎?
臣不知今之讲武,其古之讲武乎?
今可废郡县而封建,弃杖笞而劓刖,悉仿古乎?
教阅之书,祖宗之所著令,则今可举而行之也,臣敢以为献。
或曰,是可以去兵,而合兵民为一,古之制也。
臣又知此亦疏矣。
臣窃闻太祖既得天下,使赵普二三大臣陈当今之大事,可以为百代利者。
等屡为言,太祖俾更思其上者,等毕思虑无以言,乃请于太祖
太祖为言,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
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
不幸乐岁而变,则有叛兵而无叛民。
等顿首曰:「此圣略,非臣下所能及」。
行之至今百四十有一年矣,天下有泰山之安,而无一日飞尘之警,何劳措意于其间邪?
乃者王安石晚年自知其法之弊,为逃责饰非之辞曰:「免役、保甲、市易,三者有大利害焉。
得其人而行之则为大利,非其人而行之则为大害,缓而图之则为大利,急而成之则为大害」。
呜呼,利害之相轧如此,何其危哉!
真畏途险辙也邪?
孰为利不百不变业邪?
孰谓帝王之道出于万全邪?
孰谓王道易易,天下可运于掌邪?
成汤之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悚,则法之所施,得其人利固博,非其人而利亦存;
缓之则缓得其利,急之则亦急得其利,是谓大中至正无弊之道者,乃可举而措之天下也。
且作法于厚,其弊犹凉;
作法于凉,弊将奈何!
臣恐其初,利害之杂,则卒莫能纯于利也。
盖利不胜害亦久矣,奚独此为不然邪?
祖宗之法百年乂安,天下本无事,何苦试此危道也哉?
譬如有人言我药能起疾,一剂而愈,不然一剂而毙,谁敢试之哉?
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岂不壮哉!
季布面谩可斩。
魏延诸葛亮假精兵五千,负粮五千,从褒斜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
斜谷来,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又岂不审且壮哉!
谓此悬危,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抑不用。
孰谓经营天下百世之大法,反危于季布、诸葛亮之用兵哉?
唐太宗言,李绩用兵每大胜,江夏王道恭不能大胜,亦未常大败,薛万彻之兵也。
唯陛下幸察。
何谓不用兵?
臣闻平乱祸、创业之君,不可不勤于用兵;
继世守成之君,方且敬德以奉宗庙,急贤以崇礼乐,勤政以厚风俗,孜孜唯日不足,何暇兵之议也?
于斯之时,万邦咸乂,四夷屈服,罔有内外小大,无不臣妾,又不必兵之议也。
不幸而夷狄无知来内侮,古今异势,或文德之不来,而以我之顺攻彼之逆,兵不接刃,而彼自授首矣。
又不幸而盗贼窃发,则缚豚搏犬,一夫是力,皆无劳于兵也。
夫继世守成之君,尚德不尚兵,亦已明矣。
臣请以唐为之言。
明皇沈蛊衽席,自销其前志,禄山乘昏一举而覆两京,当是之时,天下之兵争先甲胄,不谓不众;
其将则郭子仪、李光弼、高仙、哥舒翰,不谓不武;
其守成则张巡、许远、颜杲卿,不谓不忠。
成皋不为之固,潼关不为之险,河北不为之守者,非用兵之罪也。
河北自是世为唐患,而馀风被于齐鲁梁蔡,皆效尤而为邦盗,乍臣乍叛,朝廷姑息之不暇殆将百年。
武宗兴而用李德裕,因高祖太宗之灵威,不假天宝之兵,不用天宝之将,不劳天宝之守臣,不出一矢,而申之以文命,谕之以顺逆,即位之四年,崔嘏来归我,邢州王钊来我归,洺州安王来归,磁州郭谊杀刘积而泽潞平。
天下方镇一日耸然易虑,奔走朝贡,回鹘于是乎破胆请和者,非用兵之功也。
明皇之亡非用兵之罪,而武宗之兴非用兵之功,则兵也者以之继世守成,果何有哉?
虽然,武宗固武矣,又得李德裕以为之相,宜其功烈巍巍如此,而求其所以致此势顺而力易者,实本于高祖太宗德泽之旧,而朝廷之素尊也。
德裕每谕河北三镇使者曰:「河朔兵力虽强,不能自立,须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
概可见也,臣故曰武宗兴而用李德裕,因高祖太宗之威灵云,不然恐亦未易致此也。
是继世守成之君,易于为德而屏兵,不必兵之用也又如此。
然其所以为用兵之说者何自而发哉?
臣知其人也。
盖大臣持禄固位之术,莫如劝人主用兵,功若成则谋臣赏第一,他人莫敢先其宠;
功若不成,则上方以边事责之,他人不敢继其后。
身死于庙堂可也。
姚崇明皇不幸边功,而相明皇四年罢;
宋璟明皇兵甲不渎,军不轻进,而相明皇五年罢,再相亦五年罢;
至于李林甫明皇封藩将,而在相位十有九年以卒矣。
又彼行险徼幸之小人,欲身富贵而无以为资,乃为国生事,献开边之谋,其人本囚虏之材也。
事若成,则富贵,得其所欲;
事若不成,而诛窜擒馘,亦其所分。
是在彼得丧实无所系,而生民之膏血,朝廷之威福,彼漠然不知恤也。
由是边埸之臣阿庙堂之好,庙堂之臣侈人君之欲,誇大张皇,隐亡讳败,至于日贺其得而不知其亡,日赏其胜而不知其败,可不惜哉!
如前日将官死焉,初无一人声之者,至之妻泣诉存亡于待漏院,大臣乃言:「既是多日不知消息,必是阵亡」。
不知此为何等语也!
将官之亡尚不以闻,则卒伍之没者可胜叹哉!
今夫人孰肯斗狗彘?
金玉孰肯易瓦砾?
奈何以中国之尊而较夷狄之胜负,弃金帛粟米之巨万而争不毛之尺寸哉?
其胜犹不足道,而况于败乎?
其得犹不足道,而况于亡乎?
诚胜且得矣,边境愈远而屯戍愈多,馈运愈劳,中国愈困,恐非朝廷之福也。
或曰祖宗之土宇未复,奈何?
臣以谓灵武者,太宗之所弃也。
代州之地,延袤千里者,神宗之所弃也。
当时岂卒然无说哉?
姑待其归顺,抚柔之可也。
且边埸之地,适彼适此,亦其常事,何必深雠而血战以争之邪?
设如一日尽得幽蓟、灵武之故地,不过添数十亭鄣,列七八郡县,增职方之一二图籍耳,其于九鼎之轻重,百姓之利病,了无所预也。
且夷狄自有盛衰,未必与中国盛衰相当,果于中国何所重轻哉?
匈奴常围汉高祖平城,其后数为汉患,而至哀帝时乃上书愿朝。
吐蕃以二十万众寇松州唐太宗患之,卒妻以宗女,其后尽盗河湟,薄王畿而室,宣宗时自以三州七关归有司。
议者其以哀帝、宣宗盛于高祖太宗时邪?
彼幽蓟之役在晋开运时,殆今且二百年矣。
数十年之前,犹闻彼左衽之民嚬蹙思汉,边人多能道,其语可伤也。
殆今寂无所闻焉者,其久而忘异乡之悲。
其闻中国赋歛之重,征战之苦,而不知慕邪?
虏主今年八十馀矣,每对使者语及仁宗,必重叹息,为仁宗作忌,则祖宗之德怀于夷狄者,不能忘也。
陛下崇德以绥之,何事于兵乎?
关中兵不解甲,今又七八年矣,饥馑相仍,米斗千钱不可得。
古人所叹父战于前,子斗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万里之外者,不意今日复见之也。
唯陛下仁慈天授,念苍生介胄之苦,早下罢兵之诏,实天下幸甚。
何谓士得自致于学?
臣窃以谓欲善教者,宜莫如法孔子
孔子之使群弟子「盍各言尔志」,不必其志之一也。
闵子之訚訚,子路之行行,冉有、子贡之侃侃,夫子皆乐之,岂好侃侃而恶行行哉?
譬如大匠之诲人,欲圆授之规,欲方授之矩,其所以为方圆之大小,则不必授。
大匠之朴断,又岂一斧斤之力哉?
汉兴,立五经博士,《易》有施、孟、梁、京氏四家,《书》有欧阳、大小夏侯氏三家,《诗》有申公、辕固、韩生三家,《礼》有戴德、戴圣、庆三家,《春秋》有公羊、谷梁、左氏三家,未为不得人也。
董仲舒受《公羊春秋》,刘向受《谷梁春秋》,皆足以为汉之儒宗,显忠于汉庭也。
今则不然,义理必为一说,辞章必为一体,曰是为一道德。
不知道德之一,如其是多忌乎?
臣常谓今之学者《三经义》外无义理,扇对外无文章,老成者信之。
古人谓草野专自许,不能博究,择从其善。
徒欲父康成,兄子慎宁道孔圣误,讳言郑、服非,郑、服之外皆雠者矣。
正今日之患也。
其患臣得言其所自。
国家之初尚诗赋,而士各精于诗赋,如宋祁、杨寘、范镇,各擅体制,至于夷狄犹诵之。
自嘉祐以来尚论策,而士各力于论策,乃得苏轼、曾巩辈,至今识者各仰之。
自更经义以来,授以成书,谓之《新经义》,唯善其说者乃中程上第,苟为参差出入于其间,即不中程式,虽善必黜之。
士方为禄学,无少长贤愚,靡然从之,唯恐不相胜。
虽有长才者不得聘,虽有知其牴牾非正者讳之不敢言,涂人耳目,窒人聪明,溺于傅会穿凿之论,固使人材阘茸,器识卑下,闻见单陋,不复可得前日瑰奇卓绝之士矣。
仍之援释、老诞谩之说以为高,挟申、韩刻覈之说以为理,又使斯士浮伪惨薄,不诚不忠厚,其患岂不大哉?
议者皆谓科场者,风俗之所系,公卿将相之涂。
今科场之坏如此,何所赖?
而公卿将相何所选乎?
古人谓王衍清言之害甚于桀纣,臣恐致今日之害者,其罪又甚于王衍也。
此陛下之所不可不省者也。
臣愚少常业于所谓《新经义》者,元丰中以出身入仕,非不知而妄作也。
所以中道而改路者,诚以其学求之古人之书、稽之老成之论而不合故也。
臣愚敢为陛下申其本。
夫《诗》、《书》皆本于竹简科斗古文,不幸出于秦灰烬之馀,汉儒固有残经之叹,而鱼鲁豕亥,至于今日,滋为残舛。
今之说者因陋就寡,曾不省察,不亦末乎?
其为义说,因益回舛,不可一二指也,而《书》之失为甚。
盖今《尚书》又出于唐明皇时学士卫包之所定者矣,《新经义》之说,如敢于殄戮,而刑足以服人心,股肱不喜而有刑以俟之,威不可讫,老不可敬,祸不足畏,凶德不足忌之类,诬经害教,固足以病学者矣。
讲筵之官,将以是说进于斧扆之前,无乃为圣聪之惑,而阴贻天下之祸乎?
臣前所谓唱此说者,其罪甚于王衍,又以此之故也。
伏惟陛下之聪明,略赐省览,则其书之邪正,无从而逃也。
虞翻疏奏郑康成五经违义尤甚者百六十七事,谓吴武烈「不可不正,行乎学校,传乎将来,臣翻切耻之」。
夫以巍巍大宋,而无一虞翻乎?
臣顷为蔡州学官王安礼为臣言,神宗皇帝天度高远,常患《三经义》未副其意,宣谕异日当别刊修。
则今之承学之士,于《三经义》兢兢唯谨,不敢低昂一语者,未必当神宗之意也。
况《三经义》行之数年后,王安石乃自列其说之非是者,奏请刊去,不知古人设诸日月不刊之书,其如是乎?
如其岁岁改易不已,则学者无乃徒费年月乎?
若夫神宗患当时文章不足用,至于再三而思得人,则又中外之所著闻也。
如其所著《字说》者神宗留中不以列学官,近乃列在学官,使学者纷纷然异端。
其书古文大小篆之不伦,正俗之无别,从篆从隶,临时迁就,其私意破律乱常,果何等书也!
盖前日《三经》行而出之于经,皆弃大旨而事句语,有昔人年头月尾之弊,今又舍句语而争以字,不愈弊乎?
《字说》之列学官,甚非神宗意也。
其此不当置而置者,乃有不可罢而罢者。
春秋》,孔子笔削,以惧万世乱臣贼子者也。
有国者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
为人臣者,不知其人伦之大教也。
元祐之初,常列于学官矣,恐非所以尊经术也。
孟子欲言《周礼》,而患无其籍。
今之《周礼》,最出汉末,杂之以六国之制,多汉儒之所伦次者。
或谓六国阴谋之书则过也,大要歛财多货,黩祀烦民,冗猝可施于文而不可措于事者也。
犹以王制之所存,得列于学官,而《春秋》法王之制,反可黜乎?
臣愿陛下博延耆儒宿学,左右劝讲,复《春秋》之科,诏学士大夫不为专家之学,人得自竭其聪明,必有异人为圣时而出,以副明诏。
何谓广言路?
臣观商高宗梦帝赉良弼,而相说于傅岩版筑之间,可谓非常之举也。
意说之于高宗,有绝世非常之谋宜如何,说乃首为之言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真老夫常谈哉!
盖说之意,以为人君之德莫大于从谏;
从谏之言,当先天下之言而发也。
人君既从谏,则无所善之不从,无弊之不知,而他无所复患也。
说再为之言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夫王人者,恭默无为之为尚,而何所事于多闻哉?
盖说所谓王人之多闻,异乎儒生博士之多闻也。
要在一堂之上,闻前古君臣治乱成败之言,闻忠臣直士犯颜逆耳不逊志之言,闻闾里细民愁苦叹息之言。
有言职者,固得以言,而小臣贱吏、工商庶人、奴隶女子之辈,皆得言而闻之也。
如是而事之不建,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
高宗卒为商之盛王者,其本在是也。
虽然,何独高宗为然哉!
古之治隆之君亦然也。
唐太宗三日不闻谏,则切责侍臣矣,况乎好谏纳言者,自是宋家家法哉!
祖宗好谏纳言之实,载于图牒,诸闻见者,不胜举也。
勉而崇之,又在陛下。
陛下甲子诏书方言开谠正之路,消壅蔽之风,天下之士于是欣然知陛下有意于祖宗之盛德也。
夫祖宗故事固不胜举,而其大德则至诚不厌者是也。
夫唯至诚不厌,是以不独好其言,而又好其人。
上尽其公,下恤其私,迹若与之有间,而心实爱之不异,终身信其人而不疑,卒至于大用其人而后已也。
仁宗唐介岭南,将行,遣中使赐介黄金,既又画像置之便殿。
潭州买珠子狱闻,而谓唐介必不买,介卒显于仁宗之朝是也。
由是士气大振,人人恨不能见上为之言,而朝廷之上日闻蹇谔之进矣。
比年以来乃幸而有一人言事,其一蹶则终身不复用,古人所谓荣华于顺旨,枯槁于逆违者是也。
是时大臣自谓当时有顺从而无谏争,小臣方且救过远罪而不暇,其敢言!
大臣或以同异相济者,谓之异议而黜之;
小臣或以下情上闻者,谓之犯上而诛戮放逐之。
其好同恶异,好誉恶谏,必人之顺从,至于立法以禁之,使必不得言。
或兴大役,或起大狱,或讲大事,或天文变见,人无愚智远近,必闻见而必言说者,乃下令曰言说某事者,出赏若干,其能来嘉谟嘉猷,而起幽隐之言乎?
且夫太平之人仁,仁则失之弱,弱则禁之易。
令行于一狂夫,而失天下忠良之心;
事滋于一日,而使后生者不复知有忠义之事。
士气沮丧,人人以言为讳,其视朝廷利病,如秦人之视越人之肥瘠然,真可惧哉!
呜呼,壅蔽之风如此,宜陛下下明诏,欲消去之也。
臣愿陛下验诸事体,大而宜必有言者,犹不闻言,则闾阎之愁苦,朝廷将何自而闻之乎?
如前日黜后,大事也,中外臣寮未有一人叩阍而献言者,何邪?
近如范仲淹,远如褚遂良、长孙无忌,既不可得,如欲陈元达辈,又亦不可得邪?
孰谓国家声教如此久大,而乏人乃至此邪?
刘聪蕞尔伪国,而有臣如此者,岂偶然哉?
盖当是之时,有王彰之骨鲠切直,任顗之叩头流血,陈休之奋不顾身,刘士通之言不行而恚终,使元达之鸣有朋也。
刘士通既死,陈元达归而祝死曰:「吾不能言矣,安用此默默而乎」?
已而元达果亦忿终,概可知也。
呜呼,言路之通塞,岂一夫独鸣之力哉?
臣愿陛下询诸廷之臣,其由谏诤而进者几人,其以面折庭诤称者几人,其博古今、达治体、善议论者几人,其骨鲠谅直,不反覆变改者又几人。
大臣之中其无纳交于妃嫔者乎?
其无缔构于阉宦者乎?
其无奸险挟私雠以害忠良者乎?
其无怀二以沮天下之大谋者乎?
今日之忠言闻与不闻,宜无足怪也。
陛下即位,首诏还邹浩,复置谏列,又增谏员,犹不自足,而下明诏于天下,开谠正路,臣将见天下之愿献言于朝者,如祖宗之盛也。
臣愚更愿陛下至诚不厌,赏谏争之臣,振忠义之气,除谤言之禁,复贤良方正之科,不独使谏官御史得进其忠,而布衣韦带之亦得竭丹诚以佐圣治也。
其复贤良方正之科奈何?
臣切以谓科目之设,能极天下之材,诱天下之忠,表著人君愿治之意者,惟贤良方正之科也。
盖朝廷待之尊,而大臣荐之重,天下之人责之深。
之自好,欲不负其名者,忍不以忠直之言,献之于吾君乎?
由是人君数得闻其过,大臣不惧其不称职,则耻其不能言,更相厉翼,匹夫匹妇得因之以申其情,实一举而众利随之也。
故朝廷得人,此涂最盛。
仁宗时富弼、张方平相继而出,唯陛下幸察。
何谓贵多士?
臣切以西汉之时,萧、曹、平、勃、丙、魏之属相先后为相,而西汉之享国最隆盛。
盖汉相既如此其得人,则汉之百执事,其才可知也。
蜀汉之时,诸葛亮死而蒋琬相,蒋琬死而姜维相,姜维乃以蜀汉为墟矣。
蜀汉之相既如此其不肖,则蜀汉之乏人可知也。
使蜀汉世世得人,姑如辈,则垂亡之魏何有于全盛之蜀哉?
况其如者乎?
唐太宗明断,而宣宗亦明断;
太宗从谏如流,而宣宗亦从谏如流;
太宗节俭惠爱民物,而宣宗亦节俭惠爱民物。
当时切谓之小太宗,而治乱隆替如此其甚不同者,太宗朝多士,而房、杜、王、魏之属上下相与之诚心无贰;
宣宗之时无多之称,而白敏中、令狐陶之辈畏威防嫌之不暇,是其分也。
然则国之多士可不贵乎?
仰惟祖宗之时,相二人或三人,又有参知政事四三人,枢密宣徽使四五人,使相节度使五六人,学士舍人七八人,内外两制数十人,馆职又数十人,如西京河阳、郑、许、陈、蔡、襄、邓之类,节度使使相旌旆相望,其盛哉!
如是尊朝廷,镇万邦,威四夷,长君子之道,真得多士之宁也。
大臣出镇多开御筵,或赐之御诗。
使相过,关有司供帐,中使问劳相继,下至刺史县令,有以优异之,于是乎卿大夫雍雍相贤,耻言人过,唯患不得以报国。
而大臣敢有其尊,小臣不惮其力,而忌疾之嫌、朋党之论、告讦之风、刑宪之设,未之闻也。
仁宗已患近岁大臣体轻,议者以当时两制不满五十人为陋,不知今日视仁宗时大臣又孰轻重,而两制又孰多少邪?
乃者要官剧职阙而不补者,动踰一二年,两府柄臣之阙犹四五年,无大臣判州府者几三十年,如青、郓之类,或以馆职领之,何为自弱乃如此邪?
意者大臣持禄固位,欲死于富贵,不肯与人同升于人主之前,谓己不敢分权攘柄,是忌嫉之嫌以致此也。
虽有贤才,众所许者,当路之人亦不敢没公议,而称之曰贤且才。
不幸身名一落朋党中,则言之曰:进某人,则某人之党进矣。
是天子之所忌者也,是又得罪于先帝者也,其可乎?
是朋党之论以致此也。
夫人之各有气类,孰非朋党?
幸而一人身名不落朋党中,曰可用矣,而或指其阴过,摘其往行,上之人不为爱惜而赏其言者,是告讦之风以致此也。
国家之法日以益密,使人难避而易犯。
士如一犯吏议,则数十年不得调,至有废终身者,是刑宪之设以致此也。
由是上之人欲用人而无可选,下之人欲进而道无由,一切以格律从事
应其格者上下无异论,不应格,虽旷官败事,曰其如格律何!
閤门祗候举有边功之人,州学教授使之就程试,尚书侍郎于行守试三等之外,又有权入一等,及第高科者为文章,能断狱歛财者为政事,朝廷安得而不乏材乎?
李林甫《野无遗贤颂》矣,当是之时,岂真无遗贤也哉?
于是数目之外,又有一大弊,是所以为众弊之源者,曰专用一相,臣敢为陛下言之。
盖国家既有宰相执政官之异数,则门下、中书侍郎左右丞虽皆为陛下之股肱,而势之相远甚不同也。
如二相,则其谋参,其势分,其善不居,其恶不可容,人主之明日开,而人材因之而,非一门也。
如一相,则其谋决而不参,其势专而不分,善则居之,而至于上亢下忽,恶则无自而暴,人主之明日壅,而人材必由一门出也。
其弊岂不大而为众弊之源乎?
夫自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而来,二相之制尚矣。
其后曰左右相左右仆射之类,名号虽不同,大要皆二相也。
或者妄以荀卿人君论一相为之言,不知荀卿所谓论一相、陈一法、明一指者,正以其数之一乎?
如其不世之业资于一相者,古亦有之,则必有不世之人而后可也。
此又陛下之所宜加察者也。
或曰方今正官冗弊之矣,何必亡之多乎?
臣切以谓官冗之弊者,流外所入之不澄,边功所赏之不慎,法官资格之不次,内降所命之不已,阉官任子之不禁,使臣换文之不实,纷然蠹我器名,非谓要官名流之多也。
陛下即位之初,灼见侍从之阙员,诏举可入选者二十人,天下闻之,莫不为陛下喜也。
唐赵憬号称精治道,常以国本在选贤,宜补阙员以育人材。
沈既济良史也,亦曰广聪明以收淹滞。
以补其阙,陛下诚得之也,然久未闻用之,何邪?
慎不轻授欤?
人之不足授欤?
则臣愿陛下博于求贤而优用之,无累于四者之弊。
复贤良之科,盛儒馆之选,询祖宗用人者几涂,按神考官制所立之员几人,则天下之材不可胜用,而朝廷多士矣。
何谓无欲速,无好名高?
臣常观自古帝王用心既美,为政既善,治具毕张,其名足以配盛王而实有所不足,泽足以周宇内而义有所屈焉者,无他故也,欲达、好名二者累之也,又是古今之大弊,可为痛惜者也。
汉明帝时,讲礼明度,断狱得情,号居前代十二,后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之政,而乃察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内外悚慄,争为严切,孰敢谏者?
钟离意虽能言升平之世,难以急化,宜少宽假,幸不诛辱,而亦何补毫末哉?
欲速之累如此也。
后魏文帝屈然擅中国之统,礼乐风声蔚乎可观,而史臣称其刻意尚名,饬情干誉,自讲丧服何如孝理于民,亲问百年何如銮舆不动,设食于道何如水旱不愆,赐杖于家何如子孙侍侧,其又好名之累如此也。
唐文宗之急近功,隋炀帝之自许如尧舜,则乃无足惜者也。
彼愿治之君无欲速,则能逸天下,不独一身之优逸也;
无好名高,则能安天下,不独一身之无忧虞也。
何则?
无欲速之累,则诏令宽大,政事简易,崇尚平康,老成进而顽童远,忠厚行而浮躁息。
不得已而兵,则无速战;
不可寝而役,则无贪功。
田野无事,民人各得其业,不其逸天下乎?
无好名高之累,则奉先王之常宪,游天下之夷路。
狂生迂儒变常乱古之谋不得施,愚夫妖人庆云甘露之玩不为瑞,冒义忍诟之辈圣德颂不敢以前。
朝廷之上若无所施,而闾里之间实有所惠,不其安天下乎?
苟如不然,其累于欲速,规规自困,虽有日月为之缩肭,虽有衣裳为之颠倒,而智者不暇为谋,勇者不及陈力。
苟且诞谩之弊纷然以起,威之不足而刑之,刑之不足而殄戮之,使民将无所措手足矣。
其累于名高,惟恐其言之不大,而行之难则弗顾也;
惟恐其行之不勤,而涂之远则弗恤也。
事既可而又恐其能踰也,功既成又恐其能胜也。
宁受欺于阉官小人,而不欲见规于忠良辅弼。
过举失德非不知,而惮改为以遂非,恐下之议己,而机阱网罗无不设也。
呜呼,二者之累有至于此者,可不惜哉!
恭惟陛下富有春秋,建德于不可倾之地,玩言于无所弊之场,则不疾而速,欲避名而名且归之也。
真宗澶渊之役,诸将请因契丹既北之势,扼其归路,一掩手而使片马只轮之不及,真宗独不欲之也。
言者谓仁宗宜自行威断,仁宗曰:「朕在位久,于天下事诚谙之,若事事出自朕躬,或小过失,使言者不敢力争,或惮于改过,未之可也」。
呜呼,其累于斯二者乎?
此祖宗之盛德无可议,全功无所亏者也。
唯陛下严恭畏天,当灾变,下明诏,求直言,以辅成初政,实天下幸甚。
臣愚且贱,何足以奉明诏之万一,徒知可言之朝不易达,而忘其身之不能言,狂瞽不识忌讳,唯陛下赦其万死。
然天下大事,或有因一人之为变改者,自古已然。
三代肉刑,实缇萦去之也。
臣之所陈或有取于万一,而皆舆人已诵之言,斧扆已决之议,如鸡第二鸣,虽不足以起众,亦未为不知时也。
万一无取,不足以为涓埃之助,陛下幸赦而容之,然后之能言者为陛下言之,亦未为晚也。
汉文帝初即位,或言事者辄停舆与之语,是非皆称善,后乃卒得贾谊,岂曰无补之乎?
臣愚干冒天威,不识忌讳,不胜惶恐战慄待死之至。
臣说之昧死再拜。
〔面贴黄〕奏为应诏,实封言事
〔别贴黄〕臣愚所陈,皆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利害,仰惟陛下明圣愿治,辄敢干冒上进,以奉明诏之万一。
〔别贴黄〕臣狂瞽献言,不识忌讳,徒知圣君临不讳之朝,尽言而忘私,伏望陛下特赐睿览,留中不付外。
隐静山新建御书毗卢二阁记1168年4月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七、《南涧甲乙稿》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并江而南,自建业历姑熟,其山之著者曰隐静,介于句曲、九华之间。
初无奇形异态,以峻拔表见于外,而涧壑逶迤,草丰木茂,五峰错立,如高人胜士超然迥出于埃壒,非世俗所得而有也。
山之寺曰普惠,栋宇宏丽,佛事焕列,足以称其山。
寺之长老曰妙义大师道恭,当乾道三年,住山二十有四腊矣,禅学疏通而持律严甚,足以称其寺。
恭之始来也,寺既圮于盗,因撤而新之。
大殿,植二楼,峙杰阁于南,辟丈室于背,周廊重庑,环室数百,无一榱一桷仍其旧者。
恭尝自叹,以为积此岁月,其志愿之力粗已伸矣,而寺故有阁藏三朝御书百有二十轴,规制卑陋,不足妥宸章宝墨之重。
客过而问之,恭则𢥠然曰:「吾敢后此哉?
是以庋天子之书,非有朝命、郡邑之请,惧不可为尔。
可自为耶,可自为今为矣」。
于是鸠工庀材,夜以继日,岁十二月乙未,阁亦新焉。
先是阁之建实嘉祐三年,郡人郭祥正为之记,谓其甲于寺屋也,乃以卑陋易之,则其兴造加于旧,率可知矣。
明年三月告成,恭来言曰:以楹数之从衡为七十四楹,以尺度之高下为七十尺。
中以庋御书,后为复阁,以安毗卢遮那之像。
左右飞阁,道壁涌千佛,栏楯四合,可以周旋瞻望作礼,围绕在我教中毗卢遮那广大楼阁等一切处。
使昧者于此,不劳弹指,同入如来大光明藏
而云汉昭回,炳耀大千,实我导师矣。
愿并记之。
盖宋室至太宗皇帝,悉平僭乱;
章圣登封降禅,以告成功;
仁宗偃武修文,跻于极治。
万几馀间,始得游意翰墨。
三圣奎画,在世为多,高出唐贞观右,颁之天下,以镇夫名山川。
惟隐静以梁慧严师杯渡道场,获受此赐。
建炎初,贼张琪巢焉,书以仅存,是有神物阴拱而护之。
道恭典治此山,能竭己力,美轮奂以侈上施,又崇像设,益阐其师传。
用钱凡四百万,积工凡万一千有奇,而佛像之费不在焉。
志勤而意广,诚可嘉者。
尝读《华严》,考所谓善财童子求善知识,自妙峰极海岸国,展转南行,盖百一十许,最后始登毗卢大阁,方能了知一切庄严自在境界。
然是童子初入胎时,七宝楼阁已现其家,乃见世尊逝多林中重阁故在,而山巅水涯,城郭市肆,人天仙鬼,诸聚集相,奔走殆遍,是遭文殊调剧不悟。
自今回观,可发大笑。
恭之不起于坐,既已庄严佛土矣,而最后因缘,犹示此阁。
善财不生,弥勒未见,将与文殊义为同异,必有能辨之者。
特以御书在焉,则甚大而光明矣。
道恭笑曰:「然。
所以求子而记者,此也」。
遂书以为记。